第92章(1 / 1)
楼烬下意识回头,便看到清元拄着拐杖站在自己身后,一只手握拳拿着什么东西。
楼烬深吸一口气:“前辈。”
“我倒也非故意偷听,”清元慢吞吞地伸出手,掌心赫然躺着一株幽兰的嫩草,“这东西放我这里很久了,既然你们有用,就拿去吧。”
楼烬一怔:“这是……”
凤凰草。
“公上胥给我的,”眼见着楼烬没伸手接,清元便慢慢上前,将凤凰草亲自交到了楼烬手中,“没有凤凰草,谁都出不了这里。”
做完这一切,清元又慢慢地收回了手,两个手叠在一起拄着拐杖。
“我看得出来,”清元说,“你也是个好孩子,你不是故意阻挠我救人的。”
楼烬凝视着手中的凤凰草,骤然觉得清元被蒙骗这么久真的不是她的错。
如果自己手上就有能开锁的钥匙,谁又会觉得自己被关起来了呢?
怪只怪公上胥实在太高深了,他能将清元囚禁在这里这么久,用的绝非武力,而是对于人心的洞察和利用。
“多谢。”楼烬攒着凤凰草收回手,再次对清元作揖,“不过……您为什么这么帮我?”
“因为我们有缘吧。”清元将楼烬扶了起来,笑得很慈祥。
“前辈,”楼烬郑重地说,“很多东西我没办法解释,但我不能将那些修为还给您,还有个无礼地请求,希望您不要救龚宁。”
说罢,又补充道:“就是公上胥带来的那个上神。”
楼烬就没想着清元会答应。
他都想好了,等有朝一日有机会了,他再慢慢向清元解释。
可清元居然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楼烬愣住了。
清元笑了笑,努力举起手,在他肩上轻轻地拍了拍,悠长地说:“好了,去吧。”
又很认真地看着楼烬的眼睛,极慢地嘱咐道:“之后啊,就真的别再回来了。”
这一双眸比世间所有的泉水都要清澈,楼烬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点了头,答应了她。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像过场一样,楼烬浑浑噩噩地将被团成一团的朱宣变成废纸捏在手中,又让容嘉变成玉佩挂在腰上,这才拿着凤凰草,走出了湖底镜。
“你把金丹带回去还给朱礼他们,然后立马带着朱宣回妖界躲着,”楼烬面无表情地吩咐容嘉,“不要被公上胥发现。”
容嘉点头如鸡啄米:“那师父呢?”
“我……去极西之地找江灼。”
容嘉觉得楼烬有点不对劲,便问:“您怎么了?”
“嗯?”楼烬失神片刻,“什么怎么了?”
“师父别吓我啊!”容嘉急得要哭了,“是不是刚才那个奇怪的老婆婆给您下了什么失智蛊了,您怎么魂不守舍的?”
楼烬:“失智蛊……徒儿想象力一向丰富。”
容嘉:“呜呜呜。”
楼烬让容嘉别哭了,随后又叮嘱了几句,转身就走。
容嘉在身后又叫了两声,楼烬则没有回头,只随意地摆了摆手。
他不知道怎么跟容嘉说。
事实上,他也觉得自己有点荒谬。
说起来很离谱,但刚刚在楼烬和清元对视的那一瞬间,他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很惊人的念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自己……就是如炼本人?
孽缘
楼烬收袖腾云, 飘飘然往极西之地而去。
他速度极快,云丝擦着他的颊侧而过,又在身后形成一个小漩。
很快就能到极西之地了。
不知道江灼是因为什么耽搁了, 又或者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江灼……
就很烦,明明之前已经分道扬镳了, 可楼烬还是有点放不下江灼。
还说东极和山欢是孽缘……他觉得他和江灼才是孽缘。
回想起来,他起先只觉得演技稀烂的江灼很有趣, 对于江灼的好奇驱使他明知江灼欲图不轨却还是将江灼留在了身边。
后来,好奇愈发作盛,接连出现的谜团让楼烬不得不跟着江灼。
再后来,他觉得不通人情的江灼有点可怜。
可怜却又执着, 这和一贯散漫的楼烬太不像了, 两个人就像是身在两个极端一样,一个对什么都散漫不关心,另一个却像一个一直戴着面具的傀儡一样,为着不知名的目标而尽力演绎着这世间的悲欢喜乐。
尽管身为石头精的江灼并不知道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
于是, 好奇变成了同情,楼烬看江灼的眼神也染上了怜悯。
当时他还想着,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教教江灼, 什么是开心, 什么是快乐。
——直到一切真相大白。
明明早就知道江灼不是什么好人,失望还是像阴云密雨一般笼罩而来。
楼烬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高估自己了。
这么算来,两个人其实从一开始就都在提防算计着彼此,最敞开心扉的时候, 居然是那场稀里糊涂的生日宴。
楼烬摊开掌,面无表情地看向掌心的冰梨花。
如果他自己真的是如炼……
楼烬摇了摇头, 自嘲一笑。
——还真敢想。
但他这种想法也并非一拍脑袋就冒出来的。
没有经历天劫的飞升只是一个楔子,随后发生的一切才是环环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