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1)
果不其然,当得知贺亭衍要以赈灾银被盗的名义去查案时,那酒楼还真就又闹鬼了。
吕鹤母亲所买的酒楼,是归已故赵将军的嫡长子管辖。里面住的全是大夫人房里的人,以及赵将军的生母。
就为了个风水的事,闹着要加价,比原先谈好的价格还要高出许多。原本冲着这坐地起价的缺德性子不要也罢,可那高昂的定金交了之后对方却是怎么也不愿归还。
还扬言说,要么就后改的价格买,要么就把定金留下。一来二去便闹到了县衙。
奈何吕鹤的母亲原是个开青楼的,早前也曾当过花魁娘子。在泛安中,妓子没人权,状纸还没递上去便被轰了出来。
那赵氏嫡长子更是以此大做文章,说什么妓子做生意坏风水,活活把价格又往上提了不少。
论说买卖倒不如说是明抢更为贴切。
说话间,陶先生拿着一沓写了考题的宣纸从外头进来。
放下后,拿着戒尺冲众学子说道:“为防止有学子作弊,我给每张考卷中的考题都是不一样的。主考《礼记》,现在开始。”
宣纸被按着顺序从前往后传阅,一些学子翻着考卷专挑自己擅长的那一张拿,等轮到江敬舟时根本就没有挑选的机会。
当然,对他而言挑不挑其实都一样,反正都是些看不懂的“天文”。
他回头看了眼学堂外,贺亭衍坐着轮椅在不远处,好像生怕他作弊专门过来监考似的。
《礼记》他记得不多,就听贺亭衍给他念过一遍,抄的时候也满脑子想着别的事,哪里记得住。
拿笔的手悬在卷纸上空半天都未落下,抬头时所有学子都在奋笔疾书,唯有右前方的贺方戟时不时地低头看小抄。
他这个方向正好能瞧见小抄上的字,想着白卷不如写满,也不知道那题目是什么便跟着小抄开始抄写。
时至黄昏,陶先生拿戒尺敲了三下桌案便意味着考生停笔。交卷后也不能马上走,还得等陶先生检查完了才行。
从后往前传的卷子,愣是把他的那张放在了最前头。
陶先生收到后看了一阵,忽然抬头看向江敬舟,敲着戒尺说道:“江学子,你站起来。”
江敬舟闻言站起身,只听陶先生“夸赞”道:“字倒是写得能认出来了,就是这抄得还有些欠缺。”
江敬舟偷看了眼在外头等了一天的贺亭衍,理直气壮道:“我没抄。”
陶先生也没生气,翻过他的考卷指着最底下的三个字道:“把这三个字念念。”
看到字的众学子一阵哄笑,不明所有的江敬舟只认得个贺字,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听斜前方的贺方戟冲他小声道:“你怎么把我名字抄上去了!”
陶先生放下卷纸,说道:“其他人可以走了,你站着。”
江敬舟被罚站还被发现作弊,不仅没有半点儿愧疚甚至觉得自己挺厉害的。毕竟头一回考试,能把纸填满他就觉得挺好的了。
可谁想等学堂里的学子都走完了,陶先生忽然走到他身侧说道:“你可知,为何此次的考题我临时变卦改成了《礼记》?”
江敬舟无所谓地答道:“为了家宴,让我们守礼。”
陶先生冷哼一声,说道:“因为亭衍告诉我,他教你的这五日中,唯有《礼记》你抄得最好。”
江敬舟顿了顿,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脸。
陶先生又问道:“那你又可知,你此次的考题是什么?”
江敬舟没吭声。
“无论考卷上出了什么题目,你只要能写出自己的名字便算考过,这是亭衍与我私下说好的。做错了不可耻,可耻的是作弊了还不肯承认,你实在是有辱学子这个身份,也辜负了亭衍对你的教导。”
陶先生说罢,失望地甩袖离开。
江敬舟低垂着头,长这么大以来头一回感觉到做错事之后的愧疚。
他一个人站在学堂里许久,而后重新拿起纸笔,将那本《礼记》完完整整的重头抄写了一遍。
其实,这五日里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除他名字以外,还有三个字他记得印象最为深刻。
风水案(二)
侯府家宴是不可能了,拒婚书帖也没能指望上。他拿着抄完的《礼记》站在贺亭衍的房门前犹豫不前。
实在憋不住了,便冲二楼的窗户喊道:“贺亭衍你下来,我背给你听,都记全了,一字不落。”
屋子里总算有了动静,贺亭衍坐着轮椅开门,衣服也换上了断案时常穿得那套。
神情淡漠,经过他身侧时说道:“不必。”
见人驱使着轮椅出院落,江敬舟有些急了,背诵道:“《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
贺亭衍停下身形转头看他,他又道:“傲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他几步上前,“我真的背了!只是没背全,记不住太多……我只是……写不出那些字。”
贺亭衍问他,“读书本是为自身增加学识,你究竟是为了江瓷还是为了让我带你断案。”
江敬舟挠头,他这会儿要是说都有,也不知道会不会让贺亭衍更加生气。可要真是为了自己,他哪还用得着读这些。
贺亭衍见他不答,转身要离开。他赶忙上前拽紧贺亭衍的胳膊,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了谁,可我要是不读,你老跟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