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2 / 3)
”裴行俭磕了个头:“大将军的境地您可能有所误解,他当时麾下十几万大军,若要入京便要将其解散,而这可是十几万人,岂有那么容易解散的?必然会生出事端,而这些事端追究起来必然会落到他的身上。那时他身在长安,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却被四方弹劾攻谤,这等境地只怕一日都过不下去呀!”
“有寡人护着他,谁能伤的了他?说到底他还是信不过寡人!”李弘叹了口气:“那现在呢?就好了?”
“请恕罪臣直言!”裴行俭道:“事已至此,反倒是没什么人敢弹劾大将军了!”
“这倒是,事情都到了今天这步,的确是没有哪个言官再来弹劾他了!”李弘叹了口气:“但是为何一定要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呢?”
裴行俭垂首不语,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敢接口了。
李弘在大位上叹息良久,挥手让裴行俭起身:“裴公,有人劝我移驾蜀中,下诏召集天下兵马征讨王文佐,你以为如何?”
“万万不可!此乃祸国殃民之罪人!”裴行俭闻言大惊,赶忙道:“王文佐所行虽然跋扈,但却是为了自保,并无谋篡之意。可若是陛下您逃亡蜀中,那不反也变成真反了,且不说从关中到蜀中道路险阻,只说一点,要征讨王文佐,就要把陇右、北庭等镇守之兵召回,吐蕃必然乘势入侵,大唐数十年之苦心经营必然荡然无存。那时就算能讨平王文佐,其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你说得对!”李弘叹了口气:“若是这么做,大唐就不再是大唐了!寡人若是这么做,就成了祸害天下的罪人,再也无颜见列祖列宗!”
“陛下圣明!”裴行俭松了口气,笑道:“倒是老臣多虑了!”
“裴公,那你说应当如何应对?”李弘问道。
“照老朽看,朝廷如今之计,还是应当先承认既成事实!”裴行俭道:“王大将军不是说要整饬漕运吗?索性就让他先整饬漕运,让他分遣诸军,让他做的事情都是朝廷应允的,待到诸事停当了,再让他回长安不迟。老臣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陛下您和大将军面对面谈一谈才能好。你们之间谈一场,便胜过了臣等在外间说一万句!这就是老臣的想法!”
“裴公说的是!寡人是应该和三郎谈一谈!”李弘笑了笑:“寡人也不知道为何天下事会弄到今日这般田地,寡人原本只想让三郎出京,把辽东战事平息了。没想到辽东的战事是平息了,却闹出更大的乱事来,说到底还是寡人德行浅薄,不足以定天下之事!”
听到李弘这番自责之词,裴行俭也不敢接口,只是闭嘴不言,过了一会儿。李弘问道:“裴公你接下来打算如何?是留在长安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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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凭圣上吩咐!”裴行俭低头道,他被王文佐击败之后,志气消沉了不少,而且他也知道此时大唐的命运其实就取决于天子和王文佐的关系,所以他还是希望能留在长安,为此出一份力。
“既然是这样,那裴公还是在长安多待些时日吧!”李弘叹了口气:“对了,沛王和张相公先前去王文佐那儿传诏,若是无事的话,也让他们回来吧!”
“陛下只需片纸传去,大将军应该就会放人!”裴行俭道。
“呵呵,希望如此吧!”李弘苦笑道。
事实证明裴行俭的判断很准确,李弘的手诏发出后不久,李贤和张文瓘就回到了长安,随之一同回来的还有两千名俘虏和五千石粮食。这种显而易见的示好立刻在长安城中引起了激烈的反响,即便是最激进的反对派的态度也软化了不少,原因很简单——要想继续和王文佐的胜利大军对抗,惟一的办法就是将天子的銮驾迁徙到蜀中或者陇右去,前者有险要的地形和蜀地丰厚的财力;而后者则可以直接指挥陇右、北庭、安西等镇的强悍边军;但无论是去蜀地还是陇右,都意味着巨大的牺牲。
即使是和平时期,拖家带口前往蜀地或者陇右都是十分艰难的,而战争时期就更不用说了,拥挤的道路、糟糕的补给、大量的盗贼、叛军的追击,都是逃亡者的敌人。“二十一家同入蜀,惟残一人出骆谷。自说二女啮臂时,回头却向秦云哭。”可不是艺术上的夸张呀!如果王文佐并不打算谋朝篡位,只是打算自保的话,那自己又何必冒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危险,离开舒适安全的长安呢?说到底,自己和王文佐又没有什么冤仇,人家连沛王和裴行俭都放过了,又怎么会伤害自己呢?
太极宫。
“微臣拜见陛下!”慕容鹉小心翼翼的跪下,他不知道天子为何要在这时候见自己。也不知道在天子眼里自己是受尽冤屈的忠臣还是叛贼的同党。
“起来吧!”李弘抬了抬手,示意慕容鹉起身:“寡人听说你这段时间被关在佛寺之中,过得可还好?”
“谢陛下垂询!”慕容鹉站起身来:“臣经历这些事情,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哪里还敢抱怨好坏!”
李弘闻言叹息了一声:“寡人先前被沛王软禁,你和崔弘度他们几个为了寡人受了委屈,寡人都记在心里的!”
慕容鹉闻言暗自松了口气,赶忙道:“这都是微臣的本分!”
“嗯!”李弘点了点头:“但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着实是寡人不想看到的。其实寡人也不相信三郎有反心,只是形势所迫,君臣之间有了嫌隙,你是三郎的老人,此番回去和三郎讲述一番,化解了嫌隙,百姓幸甚,天下幸甚!”
“臣记住了!”慕容鹉道:“一定会将陛下的心意带到!”
“这样就好!”李弘点了点头,挥了下手,一旁的内侍拖长声音道:“赏赐壮武将军慕容鹉蜀锦百匹,千牛刀一柄!”
“臣谢恩!”慕容鹉赶忙叩首谢恩,待到退出殿外,才松了口气。方才天子的话中他竟然听出了几分哀求之意,难道圣上是想要借自己之口向王文佐示弱乞怜,看来自己被关起来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慕容将军,慕容将军!”内侍阴柔的声音打断了慕容鹉的思绪,他赶忙向那内侍拱了拱手:“我方才有点走神了?未曾听到说的什么,貂珰有何指教?”
“当不起,不敢当!”那内侍掩口笑道:“方才陛下赏赐蜀锦宝刀,不知将军是现在就去领,还是由小人送至府上?”
“不敢劳烦常侍相送,还是现在就去领吧!”
“诶!”那内侍轻拍了一下慕容鹉的衣袖,亲昵的说道:“慕容将军这话可就生分了,您当初的忠义之举早就传遍了长安城,哪个提到您不翘起大拇指赞一句好汉子?便是我们这等残缺人儿,也是心向往之。若是别人也还罢了,送到慕容将军府上又何敢谈一个“烦”字?”
慕容鹉被那内侍捻住自己衣袖,只觉得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赶忙小心翼翼的从对方手中抽出来,陪笑道:“着实是陛下有差遣在身,须得回家准备,拖延不得!待到事了了,再与常侍亲近!”说罢,他便飞快的向外走路,浑似身后有猛虎追赶一般。
慕容鹉回到家,才发现家人仆役居然都一个没少,站在门口翘首相望。他家是长安旧族,算起来宇文护时候就已经定居于此,姻亲族人甚多,本以为自己这次倒了霉,会牵连族人,却没想到竟然都在,当真是意外之喜。
“妾身拜见夫君!”慕容鹉的发妻领着家中老小,向刚从马背上下来的慕容鹉下拜,慕容鹉劫后余生,见状也有些感动,赶忙上前扶住妻子:“夫人这是何必呢?来,来,都进去说话!”
“妾身也没想到还能见到夫君!”慕容夫人已经是眼眶湿润:“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长安城里都闹成什么样子了,有人说王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