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 / 3)
明是僧人,却要滥竽充数,结果就是害死无数将士。若是我来指挥熊津江口那一战,就绝不会分别在两岸立营,力分则弱嘛!”
那人的指责立刻引起了长桌旁的一片赞同声,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鬼室福信的亲信,自然会拼命往死人身上泼脏水来换取长上的欢心。
“以在下所见,收复王都之事还是暂缓为上!”
听到黑齿常之熟悉的声音,沙咤相如心中暗叫不好,但在一片赞同声的长桌旁,唯一的反对声格外刺耳,人们立刻静了下来,目光集中在黑齿常之身上。
“怎么了?黑齿兄莫非觉得有了国相的筹划调度,我们这一次还是不能收复王都吗?”发问者加重了“国相”这两个字咬字,挑衅的看着黑齿常之。
“不错!”黑齿常之不理旁边用力扯自己衣袖的沙咤相如,沉声道:“因为唐人有一种新式连弩,极为厉害,贸然进攻只会白白送死!”
“哈哈哈!新式连弩?”
“干脆说唐人请天神下凡了吧!”
“自己打了败仗,就把唐人捧上天,来掩饰自己的无能,真是可笑之极!”
战场上打输了,酒桌上也赢不了!沙咤相如已经想不起来这句话是谁说的了,但用在今晚却再合适不过了。不管黑齿常之表现的多么镇定,竭尽全力辩驳,但依然无济于事。每个人都把他当成笑料,悲哀的是,沙咤相如知道如果自己易地而处,也不会相信好友的话——除非亲身经历过那场噩梦,但那已经来不及了。
“黑齿常之,你真让我失望!”一名军官站起身来,他手中的酒杯在轻轻的颤抖:“打败仗没什么,没人能保证自己百战百胜,但被敌人吓破了胆就很可笑了。唐人的弓弩是很厉害,这个我们都知道,但我们也有弓弩,两军交锋勇者胜!”
“对,两军交锋勇者胜!”
“对!你真是个胆小鬼!”
讥讽的话语就好像箭雨般落下,黑齿常之脸变得惨白,沙咤相如知道这是愤怒到了极点的表现,他正想起身替好友打个圆场,却听到黑齿常之猛地扯开上衣,袒露出上半身来。
“你们如果能在背后找到一条伤疤,我就承认黑齿常之是胆小鬼。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死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可怕的是败,我们这些人是百济仅有的力量了,如果我们再败给唐人一次,那百济就要亡了!”
长桌旁静默无声,只见黑齿常之赤裸上半身正面有七八处伤疤,狰狞可怖,但背后却光洁如新,显然这个男人在战场上只有面朝敌人,从未背对敌人逃走。
“披上衣服吧,你的勇武勿需用言语证明!”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长桌的另一端传来:“这里也无人会怀疑,是吗?”
说话的是鬼室福信,长桌旁无人敢于质疑,他的目光扫过长桌旁的每一个人,众人纷纷低下头去,无人敢于与其对视:“我赞同黑齿常之,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并非恢复旧都,而是新罗,确切的说是述川城(大约位于韩国京畿道东南部的骊州)!”
任务
“述川城?”沙咤相如脸色微变,沉声问道:“国相,高句丽人又要南下了?”
“不错,相如果然是见微知着呀!”鬼室福信赞许的点了点头:“不过不仅是高句丽人,开春后大和人也会出兵攻打新罗的南部,使其首尾不得相顾!”
原来这述川城位于汉江边,本属于百济国,公元五世纪初高句丽广开土王出兵南侵,占领了汉江流域,百济南迁到熊津江流域重新建国,公元六世纪百济联合新罗反攻高句丽,企图夺回汉水流域,却不想被新罗反戈一击,将汉江流域收入囊中,从而从陆地上将高句丽与百济分割开来,也成为了两国的共同敌人。
倭人渴望能够恢复位于新罗南部的任那四郡,高句丽人则渴望收复新罗北部的汉水流域,因此无需担心这两家不出力,而百济复国军则从南面进攻百济在汉江流域的州县,一则可以收复失地,二来可以打通与高句丽的陆上通道,对新罗则形成三面夹击之势,从兵法上无疑是极为出色的谋划。
“唐人虽然可恨,但终究远隔大海,新罗人才是百济的生死大敌!”鬼室福信沉声道:“只要能够把新罗打垮,唐人就无法在我百济立足,早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对!”
“不错!”
“收复汉江!”
“攻破金城(新罗首都),掘其坟墓!”
提到新罗,长桌旁人人切齿,个个怨毒,苏定方破百济时,其实不过是一次斩首战术,王都泗沘被一战而下,百济国中枢被连锅端,但其他州郡没什么损害,这些将领几乎都是州郡的守将和土豪,与唐军还来不及有冤仇。
而新罗与百济是数百年的世仇,两边年年相互攻战,子丧其父,妻失其夫的数不胜数,而且百济的上层是南下的扶余人(百济的正式国号是南扶余),而新罗是半岛三韩土著建立的国家,双方的仇怨还有族群、文化的差异掺杂其中,盘根错节,早已深入骨髓。
对于这些人来说,如果灭于唐人之手,唐人最多占了中枢之位,至少州郡一级的官员还是他们的;(历史上唐镇压复国运动后委任百济末代王族扶余隆为熊津都督府都督,与百济国时候其实也就差一个王号罢了)但如果灭于新罗之手,那恐怕连祖坟都要被新罗人给刨了。
所以鬼室福信在王都被唐人占领的情况下,还要先攻新罗也就不奇怪了。(历史上百济末代王族扶余隆被唐高宗委任为熊津都督府都督后,害怕遭到新罗人的报复,根本就没敢赴任,在洛阳住到老死,两国的仇恨之深可见一斑。)
长桌上的菜肴被挪去,取而代之的是地图,鬼室福信的声音在屋内回荡。黑齿常之冷冷的看着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军官们兴奋的挥舞着胳膊,争夺着不同的任务,而自己却好像一个局外人。是的,打了败仗,没有士兵的将军又有怎么资格说话呢?也许这也是自己最后一次出现在这张长桌旁了。
“还有最后一个任务,也许不是最难,但却是最关键的!”鬼室福信站起身来,腰杆笔挺:“我需要一个真正的好汉子,无所畏惧,坚忍不拔,可以忍受屈辱,以国事为重……”鬼室福信的一连串形容词让长桌旁的人都缩起了脖子,这一连串形容词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而鬼室福信的目光扫过一颗颗脑袋,最后停留在长桌的另外一端。
“黑齿常之,你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吗?”
黑齿常之抬起头,目光冰冷:“国相,我现在手下只有两百残兵,恐怕无力承担!”
“一个士兵都不需要!”鬼室福信说:“只需要你本人就够了!”
“什么事?”
“大和人的统帅是越国守安培比罗夫,不久前我曾经杀了他的一个部下,而他是一个刚强傲慢的人,他一定会恨我。”鬼室福信毫不掩饰的说:“我并不害怕他,但我不希望我们两人的私仇坏了国事,所以我打算派人送一件礼物给他来缓和双方的关系!”
“安培比罗夫?”黑齿常之扭了扭嘴唇,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恐怕他是不会收你的礼物的!”
“那要看是什么礼物!”鬼室福信拍了拍手掌,两名仆人抬上一只石函,约莫有尺许见方,石函表面刻满经文。
“这是隋国天子所赠的舍利子,你将其送给安培比罗夫,请他收下!”
“这就是弥勒寺佛塔地宫里的那舍利子?”黑齿常之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惊诧的问道。
“不错,这石函里是铜箱,铜箱里是银箱,银箱里是金箱,金箱里是玉盒,玉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