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节（2 / 2）

一下，灰尘混着阳光就那么清脆地抖出去。

&esp;&esp;卫玄序弹的曲儿叫《朝晖》，相传是远古时期的战歌，明明是激昂的曲调，却被他不由自主弹得越来越苦。

&esp;&esp;其实卫玄序本就是不擅琴音的，他学得慢，学得吃力，白天只是听先生讲一遍，晚上又不知私自下了多少工夫。与其说他的琴是先生教的，倒不如说是宋烨练出来的更恰当。

&esp;&esp;每一段旋律，每一个调子，甚至是每一个琴音，都是宋烨摒着卫玄序的手臂，一声一声、一句一句，弹了千百遍的。

&esp;&esp;有许多瞬间，卫玄序身体本能地觉得，宋烨其实还站在他的身后，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挺直了他的脊背，笑着说“错了”、“不对”、“很好”、“继续”。砰！

&esp;&esp;突然，一根琴弦实在承受不住，猛然在卫玄序面前崩断。

&esp;&esp;他像只猛然遇到野虎的林中鹿，猝然被惊了一跳。

&esp;&esp;琴弦上的余颤还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抖，旋即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看着断口，眼里的坚冰都尽数划开，里头是一层叠了一层的悲伤。

&esp;&esp;不是都已经知道了，所有人都是要走的。

&esp;&esp;怎么还会这样难过？

&esp;&esp;忽然，一个被阳光拉长的影子从门口迈上来。

&esp;&esp;卫玄序缓缓转头望过去，四目相对，肖兰时也苦涩地望着他。

&esp;&esp;那一刻，卫玄序的心像是被人猛然捏紧，他所有的理智在此刻——见到肖兰时的此刻——尽数崩断。

&esp;&esp;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看到黑暗中唯一的光。

&esp;&esp;卫玄序不顾一切地将肖兰时拥入怀里，轻声问了一遍又一遍：“你去哪儿了……？”

&esp;&esp;猝不及防的怀抱惊得肖兰时浑身一僵，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esp;&esp;卫玄序衣裳上是冷的，身上有一股松木香混着其他的怪味儿，肖兰时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那该是刑台上未散的血腥味。

&esp;&esp;这味道刺鼻、难忍、甚至让肖兰时本能地觉得恶心、干呕，可是肖兰时推不开他。过了许多年以后他才想清楚，其实是他根本不想推开他。

&esp;&esp;在那瞬间，在那个莫名其妙的怀抱里，爱、恨、怨、怒……所有的情绪都被卫玄序的体温熬煮成了一把刀，刀刀刺向肖兰时的心窝。他好痛苦。

&esp;&esp;良久，肖兰时低垂着眸子，在他耳边说：“你去死吧，行吗？”

&esp;&esp;卫玄序的眼底微微一颤，睫羽也跟着抖。他的话就像是一根针，猛地刺进卫玄序的胸膛，一股窒息感爬满他的胸腔，他几乎喘不开气来。

&esp;&esp;两息后，卫玄序眼睛里的冰花又开始重新织起。

&esp;&esp;他推开肖兰时：“怎么？我还活着，让你失望了？”

&esp;&esp;肖兰时苦涩地望着他：“为什么不愿意走？一定要守着你这座空荡荡的塔楼吗？”

&esp;&esp;“听人说，肖观策前进萧关，去找你了，是么？”

&esp;&esp;肖兰时望进去他的眼睛，嘲笑道：“大伯非死不可吗？”

&esp;&esp;“肖家的来找你，想让你回去。”

&esp;&esp;“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他？”

&esp;&esp;“你应该跟他回去。”

&esp;&esp;“卫玄序！今天是大伯死了、死了啊！！”

&esp;&esp;“今晚你就回元京。”

&esp;&esp;“卫玄序——！！”

&esp;&esp;“回去。”妈的。疯了。砰！

&esp;&esp;真气从肖兰时手中升起，骤然轰击到卫玄序的身上，他猝不及防地吃下这一掌，连连退后了数步，肖兰时乘胜追击，立刻飞旋向他追去。轰！

&esp;&esp;电光火石之间，肖兰时掐着卫玄序的脖子，将他死死按在背后的石墙上。

&esp;&esp;一抹血丝悄无声息地自卫玄序唇边流下，滑到肖兰时的手上，毛骨悚然。

&esp;&esp;两息后，卫玄序忽然勾起唇角，双目微眯：“要杀了师父么，肖月？”

&esp;&esp;肖兰时疯狂地盯着他，掌下的力道在一寸一寸地收紧。卫玄序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红色，可他却没有反抗，只是嘲笑。

&esp;&esp;“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esp;&esp;肖兰时眼底闪烁一丝异色，手上的力道没有再继续。

&esp;&esp;卫玄序趁机一把推开他，掐着脖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